《AI：梦境档案》：穿越时空的虹之箭
内容速读：
（本文包含大量剧透，如未通关，请直接跳转到本文的第四部分“一块游戏以外的战场”开始阅读。一个多月前，在触乐编辑部的选题会上，大家讨论起了最近在冲动消费下购买的游戏。在明星制作人也不太能保证游戏质量的如今，决定购买某款游戏似乎需要更大的冲动，盲目的预购更像是有勇无谋的赌博。那天刚好是《AI：梦境档案》发售的日子。潜入梦境的时限是6分钟。
（本文包含大量剧透，如未通关，请直接跳转到本文的第四部分“一块游戏以外的战场”开始阅读。）
一个多月前，在触乐编辑部的选题会上，大家讨论起了最近在冲动消费下购买的游戏。在明星制作人也不太能保证游戏质量的如今，决定购买某款游戏似乎需要更大的冲动，盲目的预购更像是有勇无谋的赌博。
那天刚好是《AI：梦境档案》（AI: The Somnium Files）发售的日子。
“说起冲动消费，我刚刚买了打越的那个新作！”我告诉同事们。
“打越应该问题不大，不算冲动，不算。”一位同事捋了捋胡子，肯定地说。
我猜他这么说的原因有两个。一是，与容易在各种方面翻车的3A大作相比，几乎只考验剧本功力的AVG游戏在品质上相对比较稳定；二是，打越钢太郎多年以来一直保持着很高的编排水准，从最早的“秋之回忆”系列到最近的“极限脱出”三部曲，除了最后的《零时困境》评价稍低之外，他的游戏向来十分靠谱。
《AI：梦境档案》是打越钢太郎在“极限脱出”系列完结后的第一部游戏。在稍稍看了几眼Steam页面的简介之后，我满怀期待地进入了游戏。
■ 一场充满幻想的解谜
是的，游戏的第一个场景是夜晚的废弃游乐园，玩家扮演的特殊刑警伊达发现了友人硝子的尸体。硝子被绑在旋转木马的背上，尸体被残忍地挖去了左眼。
伊达隶属于警视厅的ABIS特别小组。他的主要工作是通过“梦境潜入装置”（Psync）进入目标的梦境，搜寻与案件有关的信息和线索。
潜入梦境的时限是6分钟。每次潜入之前，发明Psync装置的飘太总要反复叮嘱伊达不能超出时间——随着游戏的推进，玩家才了解到停留时间过长的后果。
在整个游戏流程中，伊达不断地潜入不同人物的梦境。从寄住在自己家里的硝子的女儿瑞希到硝子的前夫冲浦，还有少女网络偶像伊莉丝和追随者应太，最后还要在梦境中对抗幕后黑手。
在梦境中，玩家需要在幻想的世界里根据少量的推理和大量的直觉作出行动。每个行动都会消耗时间，或作出补偿——有些行动会返还用于缩减时间的道具，另一些则会导致强制性的时间惩罚。
梦境中的行动会影响故事走向。《AI：梦境档案》中所有的剧情分支都与玩家在梦境中的选择有关。在最初的瑞希的梦境中，高速旋转的、鸟笼中的木马阻隔了伊达和瑞希。为了排除障碍，玩家必须进入控制室。控制室中有两个鸟笼，其中一个装着破碎的家庭合影，在这个选项中，伊达将注意力完全放在医治瑞希的失语症上，忽略了成为幕后黑手目标的伊莉丝；另一个选项将导致梦境中的旋转木马被掀开，深藏于瑞希内心深处的、和伊莉丝很像的尸体显现出来，让伊达意识到伊莉丝也许正面临危险——从这个例子里，你能大概了解故事发展的逻辑和选择带给游戏进程的影响。
除了全灭线最后的“Boss梦境”，这些梦境本身难度不算高。这是一种之前游戏中鲜有体会的抽象推理，具有很高的趣味性。
我认为伊莉丝的梦境是其中最出彩的一个。以“当个鲑鱼子人”的风格造就的梦境（其实是《我的世界》风格的）在攻略过程中常常让人开怀大笑，最终过关的两种方式（不停地跳舞和打造超高级矿锄）也完美地贴合了梦境的主题——是在伊莉丝的指引下轻松地打倒坏蛋拯救公主，还是用自己的力量打碎五彩斑斓的虚妄。但不管怎么样，在轻松的游戏世界中的选择会沉重地反馈到令人绝望的现实中去，形成了一种震撼的对比。
■ 一次不太严肃的尝试
与打越钢太郎以往错综复杂的故事相比，《AI：梦境档案》的核心诡计十分浅显易懂。杀人狂世岛犀人和黑道组织熊仓组组长狼范为了摆脱罪名，使用一台被偷走的Psync试作机故意超出时限来交换身体。
这个不太复杂但极具迷惑性的诡计与伊莉丝线中强调的“曼德拉效应”贯穿故事始终，让所有的剧情和谜题都变得相对合理，但看上去并没有像大家期待的那么缜密。
由于将解谜操作放在了梦境之中，本作在现实中的逻辑推理并没有占到很大的篇幅。几次有限的推理难度不高，只要把获得的线索放到对应的空档里就能完成。另外，由于整体故事流程较短，这难免让一些热爱文字推理的玩家产生了不满的情绪。
另一个比较大的问题是流程中的战斗场景过于儿戏。各种稀奇古怪的破局方式让伊达成了一个用A书战斗的奇怪警察，而拿着一根水管单挑30多个持枪保镖的瑞希战斗力令人瞠目结舌。战斗场景的演出也非常一般，人物动作显得机械而僵硬，大大减少了身临其境的紧张感。
“如果不看制作人，它绝对能算是个佳作。”一名玩家在论坛评论说，“但是如果是打越钢太郎，我觉得这个水平不能让我满意。”
打越并未如大家期待的那样做一个严肃的、庞大的、错综复杂又绝对缜密的推理游戏。很显然，《AI：梦境档案》是一次不太严肃的尝试。尽管故事本身依然充满恐惧和死亡，但是调查过程中的气氛却显得十分轻松。打越有意识地将人物塑造变得夸张而富有戏剧性，并全程穿插谐音冷笑话——他并不打算营造一种压抑的气氛。
随着故事的展开，玩家们发现游戏标题中“AI”不只是“人工智能”或是贯穿两起“独眼巨人案”的“眼球”，更是3个家庭暌违多年的“爱”。
■ 一曲绝望世界中的赞歌
伊达拥有一只功能强大的义眼。这个具有AI功能的造物似乎拥有独立的人格——她喋喋不休地用少女的声线告诉伊达自己看到的一切信息。在必要的时候，她能够通过热成像来判断目标体温变化（主要作用是测谎），也能够通过X光来透视物体内部。在战斗过程中，她总能计算出最合理的战术，用荒诞（指A书）却有效的方法打开局面。在伊达潜入梦境的时候，她就成为实际在梦境中活动的角色，在玩家的指令下进行各种各样的解谜。
这只义眼由飘太制作。由于是眼球（Eye Ball），她被简单地取名为“Ai-Bo”（日语意为“伙伴”），在繁中的翻译中，这个名字被巧妙地译作“瞳绊”。在各条支线的剧情里，瞳绊无数次地用电击拯救伊达的生命，在伊达昏迷时收集信息。在真结局中，她在失去云端备份的情况下毅然要求伊达为自己启动自爆程序，终结了得意忘形的幕后黑手。在这个瞬间，她不像是AI控制下的程序，而是真切地拥有爱和悲伤的可靠的伙伴。
在应太线的最后，当伊达潜入到应太得了健忘症的妈妈的梦境中时，发现她记得的一切都与自己的孩子有关。这名伟大的母亲连自己的餐馆倒闭都记不起来，却永远记得儿子送给她的生日礼物和他喜欢吃的糖。当她以为儿子犯案的时候，她用拙劣的演技为应太顶包，坚决的态度令人动容。
在瑞希线中，女孩终于明白了自己对伊达的感情——比起不称职的父母，这位处处关心自己的警察才是唯一的亲人。
如果说，想起“极限脱出”就会想到不见天日的封闭设施的话，那么《AI：梦境档案》给人的印象则是水产仓库门口充满温情的夕阳——在压抑的推理游戏中久违地来一点爱和正义，好像还挺不错的。
■ 一块游戏以外的战场
早在游戏发售前几个月，打越就和发行商Spike Chunsoft一起在各大平台开始了宣传活动。他们将游戏中的VTuber伊莉丝再现到了现实世界中，用她的视角来介绍这款游戏。
“伊莉丝”发布了一系列宣传视频。这些视频以游戏中伊莉丝所在的事务所“雷米尼盖斯特”的名义发布，包括对游戏内容和相关概念的介绍。
不得不说，这次的宣传看上去十分用心。有一个细节是，在试玩游戏的视频中，中文、日文和英文3个版本除了字幕不同以外，画面中的游戏语言也是不同的——说明试玩视频不是用一个语言版本简单替换字幕，而是分别用每个语言的游戏版本录制了一遍视频，充分重视了各地区的玩家。
“伊莉丝”以艺名A-set注册了Twitter和微博，至今还在运营。她不断地分享各种关于《AI：梦境档案》的评测和相关新闻，同时还在更新自己的“生活状态”。在Twitter上甚至还有作为粉丝的应太与她互相配合——游戏中的虚拟偶像在现实中“疯狂营业”，显得十分有趣。
在游戏发售之后，打越本人的微博也变得非常活跃。他积极地学习中文与网友交流（当然学到了一些奇怪的东西），与粉丝们沟通关于游戏的内容和今后的计划。
尽管做了如此用心的宣传，《AI：梦境档案》的销量还是不太乐观。
在这部作品中，打越钢太郎似乎想要打破这类游戏的界限——他降低了推理的难度，增加了故事的趣味性，处处紧跟网络潮流，也许正是希望能够吸引传统文字推理游戏玩家以外的其他人游玩他的游戏。
然而，目前的状况表明，更低的门槛导致核心玩家不够尽兴，而较高的定价（指主机平台）是目标玩家，尤其是国内对游戏稍感兴趣的玩家没能加入的重要原因。
许多人无法接受用3A大作的价格去买一个文字冒险游戏，另外由于发售撞上了备受好评的《莱莎的炼金工房》，国内奸商将实体卡带价格疯狂炒高，让人们望而却步。
打越在一条微博中表达了“中国区的销量对我们很重要”的意思。有人评论说，如果能够用目前一半的价格买到游戏，那么他一定会支持。打越回复说：“如果降到了一半的价格，能够得到两倍的销量吗？我非常抱歉。”
■ 结语
总之，目前来看，打越的这次尝试好像不太成功——如果成功与否是以销量评判的话。
过往的经验表明，一个过于依赖核心玩家的游戏品类是很难生存下去的。在这个意义上，如果说《AI：梦境档案》没能成为那个打破壁垒的贤者，它也至少指出了一条不一样的道路。如果可以的话，我不希望这抹亮色从此消失不见。
在故事的最后，伊莉丝带着几乎所有出场过的角色跳着她最爱的舞蹈，欢快地唱着冲浦作曲的《坚韧的虹之箭》：
“大人们总是垂头丧气，让五彩斑斓的眼睛蒙上阴影。只有我们知道，相信的力量能引发奇迹。”
“要是恶魔想把你抓走，我一定会赶到，划过夜空，用彩虹女神的翅膀。”
这个看上去有些无厘头的画面笔直地击中了我在故事线里穿梭20小时后疲惫不堪的内心。我想，不论《AI：梦境档案》是否足够“打越”、足够“正统”，这些鲜活的爱和温情已经让它足够精彩。
去××的冲动消费。我想预购打越的下一部作品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