另一场高原电竞赛中的人生百态

内容速读:

我采访了一群不想参加比赛的选手。这是一件有些奇怪的事儿,听过逼着人读书、结婚、挣钱的,没听说过逼着人打电竞比赛的。但没有谁是被迫参赛的,让他们统一思想的不是比赛,而是另一个人——领队胡博。胡博马上就要回老家了,他希望这个“自己选出来的队伍”能够陪自己打完最后一场比赛。过去的胡博不会想到,自己有一天会成为一支哪怕是业余电竞队伍的领队和教练。拉萨以生活节奏慢著称。

不想参赛的电竞选手

我采访了一群不想参加比赛的选手。这是一件有些奇怪的事儿,听过逼着人读书、结婚、挣钱的,没听说过逼着人打电竞比赛的。

不想打的理由倒也简单直接,“能多跑几单”。在拉萨,早上10点多到下午2点,晚上6点30到8点30,还有吃夜宵的10点30左右,都是配送的高峰期,周五、六、日的单子尤其多。尽管是以“王者荣耀全国大赛”西藏赛区选手的身份接受采访,但站在我面前的5位选手有更重要的现实生活,在那里,他们的身份是外卖骑手。

这5个人中,有两个人直言“不想参赛”;两个人觉得无所谓,也倾向于不来;还有一位“想要试试”。但没有谁是被迫参赛的,让他们统一思想的不是比赛,而是另一个人——领队胡博。胡博马上就要回老家了,他希望这个“自己选出来的队伍”能够陪自己打完最后一场比赛。

过去的胡博不会想到,自己有一天会成为一支哪怕是业余电竞队伍的领队和教练。他是四川眉山人,家里做生意,“从小父母都不在身边”,因此胡博“不太理解他们的想法”。差不多两年前,因为和父母“关系不好”,胡博决定离开家乡。

他的父亲是个小有名气的厨师,在拉萨有许多徒弟。这让拉萨成为了亲子冷战的平衡点,对胡博来说,他如愿离开;对父亲来说,儿子依然能够得到照顾。按照这样的剧本,胡博应该在餐饮行业找份工作,可他讨厌透了厨房,不仅“没兴趣”,厨房的油烟也让他的鼻炎变得更加痛苦。于是他另外找一份工作,成了一名外卖骑手。

拉萨以生活节奏慢著称。我见过不止一个人声称,“成都太累了,所以才来拉萨”,而“成都”在绝大多数人眼中的标签是“有生活气息”“不内卷”。在这样的城市中,外卖骑手算得上是相当辛苦的一群人,他们从早上10点干到晚上10点,中间休息两小时,除了休息时间外,没接单的时候也有许多间歇,但为了等单子,骑手们不敢玩游戏,于是只刷刷短视频。忙了一天回到家后,又因筋疲力尽而不想打开游戏。自从成为骑手,胡博玩游戏的时间更少了。

接受我们采访的地点也是骑手们这几天的集合点,每天的集合既是开会时间,也是集中消杀外卖箱的时间。我很好奇在拉萨这样的高原送外卖是否会累,毕竟他们的平均单量看起来比平原地区要略少一些,外卖小哥介绍说还好——现在的住宅几乎全有电梯,不用爬楼梯感觉就还好

因此,他成为了领队而非选手。整件事充满偶然,不久前,拉萨举办了一场2021“拉萨骑士杯王者荣耀电竞公益赛”(以下简称“骑士杯”),美团作为合作方参加,让各个站点都组织参加。胡博所在的柳梧新区站有170人,站点主管对游戏一窍不通,胡博打这个游戏,又喜欢研究战术,聊起来头头是道,于是主管便抓来胡博全权负责。胡博就组织了一场站内选拔赛,近30人报名,他从中选择出合适的人,再混编成一队。这个队伍后来成了骑士杯的冠军,也是这次“王者荣耀全国大赛”西藏赛区的参赛队伍。

胡博(右3)并没有上场,上场的队员们来自四川、重庆、湖南等地

拉萨的骑手,有每天只跑二三十单的,也有平均跑六七十单的。在西南地区,拉萨的工资水平算得上高,一名“好好跑单”的骑手一个月能挣一万多块,很少有没有门槛的工作能带来这样的回报。但骑手们的薪资来自于最实际的工作计算,少一单就是少一单,之前的骑士杯因为是以站点的身份参赛,好歹算是“因公打游戏”,这一次全国大赛就需要以个人的形式参赛了,这意味着训练和比赛都会挤占跑单的时间,一些队员也因此不太想来。

但胡博请他们再打一次。他告诉队员们,自己已经准备离开这座城市了。在足够长的时间后,胡博感觉“干这个行业也很疲倦了”,而且他也有些灰心,回望过去,胡博有很多遗憾。我们聊起错过的机会,他十六七岁时曾经可以去当兵,但怕吃苦没有去,他后悔了,因为这件事既有意义,又能磨练人的意志力和耐性——他似乎觉得自己缺少这些;他想学一门手艺,比如当一名理发师,这个职业和厨师不一样,“环境比较干净”,可他“已经二十四五,感觉已经来不及了”。

更重要的是,几年过去后,他开始理解父亲和母亲,他现在知道了,那些年缺乏的陪伴没有什么别的原因,不过是生活所迫。如今他也走到了同样的位置上,家里的生意需要帮手,他决定回去帮忙。

这是一场送别之战。骑手们并没有因为“不想”而懈怠,尽管时间有限,他们坚持每天在休闲时间练习,并每天请两小时假训练——这又意味着少跑了许多单。

就这样,白天,他们是黄衣骑士,晚上,他们就化作电竞选手。至少在11月26号这天是这样,他们送完手上的最后一单,衣服都没来得及换,身着黄衣来到了比赛会场。

路人妹子竟是主角?

11月26日,“王者荣耀全国大赛”西藏赛区的预赛在拉萨柳梧万达广场举行。“王者荣耀全国大赛”是禁止已注册的职业选手参加的大众赛事,所有普通玩家可以报名参赛,非常“重在参与”,但最终冠军也有望跻身职业队伍的行列。

全国大赛已经举办了4届,对西藏来说,这是他们第2年拥有自己的赛区。去年,全国大赛首度设立西藏赛区,我们报道了这届赛事。去年的预赛给我留下了鲜明的印象,比赛场馆选在万达这样的开放空间,无论是否属于游戏玩家的人们都会来往驻足,我喜欢与他们聊天,可以了解到大众眼中的电子游戏与电子竞技。

预赛举办地点

这次的预赛定在了星期五的傍晚,是工作日,许多队伍难以准时赶到。我与提前到来的选手随意地聊着,不少人告诉我,他们是请假或换班来的。周五万达的人流量比周末要少一些,也有人专程赶来观赛,他是去年的参赛选手,打入了16强,却在今年无缘参赛。

原因是年龄,去年16岁的选手在家长允许的情况下也能参赛,而今年则限定为18岁以上的选手。这位前选手遗憾地向我抱怨,现在他玩《王者荣耀》的时间更少了,因为游戏“更频繁地弹出验证窗口”,要求核验是不是未成年人使用成年人账号。听说了比赛的消息后,他只能跑到现场观赛来解解馋。我问他是否会感觉沮丧,他回答说:“我还有4个月就满18岁了!”他已经决定要参加明年的比赛。

比起周末,周五带孩子来闲逛的家长们的比例似乎更高一些。与这些家长闲聊时我发现,他们对在商场里的游戏(摆好展台,有主持人、有热闹的音乐、有一大群人围观较好)的接受度要明显高于手机里的游戏。对许多不了解电子竞技的家长来说,当成热闹,他们很愿意带自己的孩子来看看;可一听说“让孩子玩游戏”,态度就多了几分顾忌。

我与几位父母聊了聊,有的时候对比赛感兴趣的是孩子,有的时候来看比赛的反而是家长——他们才是玩家

我看到一位身着黑色夹克的大叔独自观看了挺久,便上前与之攀谈。“您玩儿吗?”我问。“不玩,就看看。”大叔回答说。“那您家孩子玩吗?”我接着问。“不玩。”大叔说。尴尬的对话带来一阵沉默,大叔似乎只是随便逛逛,并不太明白这一切是在干啥。于是我跟大叔解释说,这是个电竞比赛,算大众赛事,就是说大家过来随便打打,开心最重要。大叔似懂非懂地点了点头,也不多说什么。

就是在和大叔聊过之后,我遇见了灵溪。或许是因为此前的尬聊,她给我的感觉异常亲切。在得知我刚来到高原不久后,她给了我许多建议,这些建议细碎但清晰,完全不像寻常问候时的客套话。因为朋友的介绍,灵溪从成都来到拉萨,打算在这边找一份工作。至于找什么工作,她既不着急,看起来也没有太多准备(“看给我介绍什么工作啦”),被问到具体的可能内容时,她说:“我人比较笨,大概就是收银之类的。”总之,她看起来是个有些迷糊、直率且体贴的姑娘。

但聊起游戏,她的话明显多了起来,而且也开始更多地主导话题。她此前玩别的游戏不多,主要玩的就是《王者荣耀》,朋友带着玩的,“我比较笨,慢慢才会玩”,“只会打辅助”,擅长用大乔。当我问起她的水平时,她含糊回答:“还行?”再追问时,她说:“现在吗?20多星啦。”她这次过来是听说有比赛,但之前不怎么打线下比赛,也没有队友,刚才报名的时候好像还出现了什么问题……

在我们聊这些的时候,灵溪还一个队友都没有找到,以为自己不能参赛。她说:“不打也好啦,如果打的话,我的胜负心很强,输了一定会非常生气的……”聊了这么多,我很难想象她生气的样子,只能安慰她说先试试吧,万一现场能找到人呢,这种活动现场找到人的概率还挺大的,辅助的机会就更多了。

我倒是没有乱说,临时组队的情况并不罕见,对《王者荣耀》这样体量的游戏来说更是如此。不过,路人队伍往往实力良莠不齐,配合又往往出现问题,更不用说没有练任何套路了,往往是开场就送,难以长久。

出乎意料的是,灵溪找到了队友,而且队友实力非常不错,5个人中,有4个王者,在大众赛事中,这完全是能够一战的阵容了。《王者荣耀》真是一款神奇的游戏,在一个城市的万达广场中随机寻找路人,就能找到一群实力相当不错的玩家。临时的队友渡渡鸟和小波是B站的UP主,做的也是《王者荣耀》的内容,他们恰好来旅游,没想到还能凑上临时的队伍。现实和旭东则是生活在拉萨本地的人,都是30多岁了,算得上是大龄选手。

灵溪终于找到了足够多的队友,开始登记报名

更出乎意料的是,灵溪并不是一位普通的“20多星辅助”选手。她说得没错,现在她的排位等级是20多星,但她没说的是,她最高段位是97星,我们统计了一圈,发现这是本次参赛选手段位最高的一位。而且,由于队伍阵容上的不均衡,她没有玩自己最擅长的辅助,而是选择了法师,依然在比赛中大杀四方。灵溪所在的队伍Young一路过关斩将,直接闯进了决赛。

这轮比赛中灵溪的输出伤害全场最高

临时组队打进决赛、女性高水平玩家、不擅长位置的优秀发挥,众多的Buff叠加于一身,形成了如同爽文主角般的剧本,就这样,预赛的现场流传出了“百星妹子”的传说。

我没去问其他人对“百星妹子”的看法,在看她比赛时,我的脑海中轮番滚动着“我很笨”“只会打辅助”“还行?”“现在吗?20多颗星”。

更接近职业的,更接近胜利

在Young一路晋级决赛的同时,外卖骑手们的队伍TKT迎来了自己的半决赛。此前的比赛中,他们展示了相当强劲的实力,干脆利落地击败了所有对手,但现在他们迎来了劲敌西藏大学财经学院代表队,从名字就能看出来,这是一支大学生队伍。

比赛的时候,胡博坐在我旁边。第一局打完,比赛的形势不利。我什么都没有说,他像是自言自语地说:“唉,可以了。”我说,不是还没打完吗?他说:“对方知道我们怎么打了,我就说我不想上去打。”

“上去打”指的是在台上竞技,将会通过现场大屏幕展示比赛,这在带来精彩比赛的同时,也可能向对手暴露自己的打法。外卖骑手的队伍实力不错,但打法上比较缺乏变化,容易在BP阶段被人针对,例如,李奎是TKT的打野,他的镜和娜可露露玩得极为顺手,时常能Carry全场,可一旦对手Ban掉了这些角色,他的实力自然大打折扣。

大屏幕将打法展示得非常清楚,现场解说还会帮着分析……

“你看,他们又在看了。”胡博指向了西藏大学财经学院代表队的一名未上场成员,在自己的对手打半决赛的时候,他正在观看另一轮半决赛,为决赛做准备。

BO3的第二轮比赛开始,形势依然不乐观。胡博沉默了许久说:“你知不知道他们其实不想来的?”

我说:“我知道,你上午才说过。你的队友也跟我说过。为了送你嘛。”

胡博没有说话。

我问他:“紧张吗?”

“紧张,”他说,“绝对是劣势,我一眼就看出来了。”

我们看到的比赛不是实时的,大屏幕上直播的比赛延后了120秒。我知道胡博不是在说大屏幕上的事,于是我问他:“怎么看出来的。”

“我看他们表情就知道,绝对是劣势。”胡博说。

我仔细看了看外卖小哥们的表情,没有看出什么差别。但他们的确在5分钟后下场,输掉了比赛。在季军战中,他们赢得了胜利,以一个季军奖杯为胡博送别。

决赛的会场要更加专业,中间是主舞台,左右两块大屏幕能够让不同角度的观众都能顺利地观赛

从各种意义上来讲,西藏大学财经学院代表队都很普通,他们符合人们对大学生“爱打游戏,时间还多”的刻板印象,也拿出了符合刻板印象的水准,击败了一切对手来到决赛。在与其他所有对手聊起这支队伍时,人们都会提到“大学生时间多,肯定练得久啊”,所以厉害是应该的。

但这件事又有另一面。当我对大学生选手们提起“时间多,天天练”时,大家有些着急,七嘴八舌地说了起来。“没有,我们练得并不多!”“我们很忙的!”“我们星级也不高!”我请他们一条条地慢慢说。

首先,他们的队伍看名字就知道,是学院队,今年10月才组建的,代表学院在学校拿了冠军之后就一直没集合训练过了,直到几天前得知这个比赛,才又练了几天。其次,很忙的意思是“满课”,“满课”就是“从早上到晚上,中间休息差不多两小时,每天都是这样”。最后,他们提出了有力的论证:如果我们很闲,那我们的段位为什么不高?我看了一下,他们有3名队员不到王者50星,另外有3名队员50星出头。

在这么多解释的背后,我觉得他们想要说明的是,他们是过好了自己的生活,同时来打一打电竞的。或许“大学生时间多”的偏见的确有些冒犯——在这个标签后,人们很容易忽视了他们生活的另一面

但他们的方法的确与众不同。在所有参赛队伍中,他们的构建最像一支职业的战队,他们从预赛开始就做好情报工作,不停地了解对手的实力和优势;他们有实力不俗的替补队员,会在第三轮派上场,既能调整主力状态,又能让对方摸不着头脑,在BP阶段获得优势;他们还演练了不同的战术,以免被人一针对就立刻暴毙……

决赛的赛场上,西藏大学财经学院代表队对阵Young。前两场以秋风扫落叶之势获得胜利,在赛点阶段,他们换上替补选手,比赛一度胶着,最终还是凭借着资源上的优势而打赢关键战役。

作为一支临时组建的战队,Young的发挥已经非常优秀了。担任指挥的小波将这支队伍凝聚起来,决赛时他的指挥就连观众席都能听见,这样出色的感染力让他们从一支临时军成为了决赛队伍。灵溪的发挥依然出色,在“不擅长”的法师位置,她在3轮比赛中都获得了系统评定的本方MVP;Young的另一位队员,31岁的“现实”在最后一局中使用宫本武藏一度夺得先机,制造了胜利的可能性……

Young在比赛之中

结束的时候,西藏大学财经学院代表队用“轻松”来形容整届比赛。这并非全部出于狂妄,让胡博有些生气的“偷看”,实际上正是所有职业队伍都注重的情报搜集与对阵分析,也是比赛的一部分。他们的实力或许很重要,但真正带来胜利的,是以一种想赢的心态,以及为了赢所做的一切准备。

被问到明年还打不打的时候,男孩们开心地蹦了起来。“当然要!”他们都还很年轻,5个大二,一个大一,就算不考虑新人的加入,这个团队依然有着一同成长的时间。更不用说,他们有庞大的人才库,提起“学校有多少人玩《王者荣耀》”的时候,有人说“可能一半”,另一个说法更夸张:“所有人都玩,至少是玩过,只不过是玩多玩少的差别而已。”

“再创辉煌”,他们既中二又有些热血地喊了出来。

高原、牦牛与信息时代

拉萨是那种你会特别有记忆的城市,第一步踏入时,我想,这是我第二次来了。第一次和第二次的印象都如此鲜明,只有拉萨是这样。对于北上广或者其他城市,我从来都不会想什么第一次来第二次来,所有的印象都模糊了。但拉萨不一样。

这种正襟危坐般的感受,多少有一部分来自于高原。初次来时,我十分担心高原反应,或许有些反应过度了,还没来的夜里就梦到了高原反应,在北京都似乎感受到了缺氧。等到来了,加上旅途和工作的疲劳,高原反应如期而至,呼吸困难、头疼,深夜的噩梦中巨魔、狗头人、恶龙连环光顾,最后就连离开都是匆匆逃离般的改签。我跟人开玩笑说,我来到高原,高原战胜了我。

我想,也许问题出在心态。于是,在第二次来时,我尽量以平常心应对,心平气和,行动上也多加注意,走路时都模仿着《疯狂动物城》中的树獭。于是这一次,除了第一天的失眠外,我没有什么太严重的症状。每一个去年曾见过的受访者都会赞一声“今年您没吸氧呀”。对高原反应的感受,也随噩梦而一同退却。高原接纳了我。

战胜我的和接纳我的是同一个高原,过去的我与如今的我却如同二人。在同一片土地上,来来往往的人们又何尝不是如此呢?今年西藏赛区的全国大赛,从竞技的层面来说不过如此,但从人生际遇的角度却引人唏嘘。冠、亚、季军分别代表不同的3类人,季军外卖小哥们为离别而战,送走一位朋友;亚军Young的主题却是相遇,新入拉萨寻找机会的打工人、两位旅途过客和两位偶然路过万达的本地人;冠军则是为胜利做最多准备的人,也是自治区最高学府的学子们,他们有朝一日会为这片土地作出更大贡献。

奖杯是这届赛事中参赛者们的目标,却也只是旅途中的小小一站而已

关于电竞的故事总是相似的,总是关于天才、勤奋、专注、胜利与荣耀的,但多数人的人生与此无缘,你在电竞故事中看不到普通人的身影。所以才需要全国大赛这样的赛事,我们能够看到的更多故事,联结起了天南海北的人们。

在去年的稿件中,我采访了一位家中两代人投身于川藏公路建设与维护的教师。他讲述了许多他听来的故事,其中包括大量的牺牲与付出。终于,川藏铁路联系起了四川与西藏。

写下这篇稿件的时候,我正坐在穿行青藏线的列车中出藏。一路途经唐古拉山口、长江源头沱沱河、藏羚羊奔驰的可可西里无人区。青藏线全长1956公里,是世界上海拔最高的铁路,在海拔4000米以上路段有960多公里,最高点5072米。坐在列车中,在适应了拉萨的高原反应,有列车弥散式供氧的情况下,我都感觉到了轻微的呼吸困难。那么,当年的人们是如何修建这条铁路的呢?这条铁路使得出藏入藏如履平地,真正的天堑变通途。

下午4点,列车驶过唐古拉站附近,这一带的列车海拔都在5000米以上,信号却相当不错。自然风光的雄奇壮丽自不用说,高原之上的电线、信号塔更是另具美感,将人力刻印进自然的风光之中,形成了全新的风景

由于前人的付出,数字时代的沟通与交流变得容易起来,并且还将变得更加容易。西藏自治区电子竞技协会主席刘小龙先生对我讲了他去年遇见的一件小事。在他前往日喀则出差想要了解当地的网络稳定性时,看到牧民们坐在山坡上,一边放牧牦牛一边掏出手机打游戏,同时还用标准流利的普通话跟自己的队伍交流着。这让刘小龙感叹不已,这里是个偏远的边疆地区,印象中牧民们过去大多只说藏语,但现在,在他眼前,牧民的队伍中有来自天南海北的人们,尽管相隔遥远,他们的沟通却顺畅无阻。

这是这个时代特有的相会。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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